“三丫,今日去学堂,都学了些什么?”杨芸夹了只饺子,放她碗里。

    杨三丫抬了脑袋,小声答道,“……跟着先生学了写字,读了篇文章。”

    杨雯见她好似有些不开心,便问出了口。

    “……比起上学,我更想呆在家里,陪着大姐和小弟。”沉默了好一会,杨三丫才说了心里话。

    提起这个,杨雯很是理解三丫,想当年自己被杨父送进学堂时,也很痛苦。

    镇上学堂的先生是个酸腐秀才,本事没多少,嘴边成日挂着之乎者也,好似离了这四个字,就不会说人话了似的。回想起那段时光,她立刻有些头晕的征兆。

    前世,她见过那些真正懂学问的人,那些人才不会一味强调要遵死理,真正的大家,教得是做人的道理,明事理,懂进退。

    杨雯刚想说“那酸秀才讲得都是屁话,随便听听就行……”就听见大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若是不识字,不会算数,出去会被人笑话,大姐和小弟都不用你陪,你安心上学,不必挂心家里。”

    杨雯已经到嘴边的话音,立刻顿住,改口道:“大姐说得对,认字还是很有必要的。”

    杨三丫默默点点头,小脑袋低垂着,没说别的。

    ……

    杨家生意有了起色,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夜,杨雯睡得很沉,仿佛沉入幽深漩涡中。

    她做了个梦,梦到前世第一次执行任务。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手上还沾着那个死人的血,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撤退时慌不择路,撞翻了花瓶,闹出大动静,差点儿被人抓个正着,匆忙间躲进一处雅间内。

    声响惊动屋内人,有人微微哑着嗓音问道。

    “什么人?”

    外面是呼啸而过的追兵,屋里人静静等她回话,杨雯死死屏着呼吸,一声不敢吭。

    按在地上的手,微微发着抖,腿上带着被刀砍出的伤,伤口不大,却很深,皮开肉绽,血腥气很快便在屋内飘散开,那时她是真的害怕,不是怕死,是怕死后没人照顾弟妹。

    屋内血腥气味这样重,里间人不可能毫无所觉,杨雯以手撑地,想要找个地方藏身,只动了动身子,腿上伤口处传来剧痛,她额间顷刻冒出一层冷汗,死死咬住牙关。

    汩汩血迹从伤口流出,杨雯脸色煞白,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耳边轰鸣中,那群追捕她的人,返了回来,就停在门口,却不敢冒进,好似怕着什么,踌躇片刻,大着胆子,扬起声音隔着房门问道。

    “……爷,小的们奉命捉拿贼人,您可否行个方便?”

    那时她已痛到极致,连有人靠近都没能察觉,恍惚间,只能记得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