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岁的车驶进亨昌里时,老百姓先看见两排带枪的巡捕,个个儿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先把陶家围了起来。

    原本熙熙攘攘的亨昌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梁岁踩着牛皮靴下了车,亲自上前敲门。

    陶帷初这几日睡得很不踏实,一茬接一茬地做噩梦,每回惊醒过来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几番下来,翁子便会提前烧好热水,供他家掌柜的能随时泡上澡。

    当楼下敲门声响起,陶帷初面上浮起愠色,不耐烦的在水中翻了个身。

    “不管是谁,让他滚!”

    翁子低声应完下楼开门,本以为还是求衣服的,谁承想被一列枪/杆子晃了眼。

    梁岁笑得像只大尾巴狼,“你好,我是来找陶掌柜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你姓梁,是安清帮的人。”翁子把目光从巡捕身上撤了回来,语气不变。

    梁岁暗叹小厮也有如此气魄,难怪当家掌柜的能那么厉害。

    厉害又勾人。

    “我也是租界巡捕房的探长,”梁岁仍旧端着笑,“昨夜租界里出了命案,死了一个叫刁莉莉的女人。有人说瞧见你家掌柜的昨夜子时后去了刁家,所以我来问问情况。”

    翁子一愣,脱口而出,“什么?她死了?”

    梁岁轻易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情绪,点点头,“是,所以可以让我进去了么?”

    翁子明白,梁探长多问这一嘴纯粹是给他面子。毕竟那一队人马的枪/杆子上,还沾着早春的水气。

    于是他放下手,拉开了大门。

    梁岁在椅子上坐定看着翁子小跑上楼通知他家掌柜的,巡捕们列成两列,在他身后一字排开。

    没过半盏茶的时间,楼上才传来响动。

    陶帷初只随意披了件白色蚕丝小褂,胸襟微微敞开,直露到锁骨以下,那两颗缀在骨窝里的小痣经热水蒸腾,红的近乎灼眼。他刚泡完澡,发尾还湿着,水珠顺着滴在肩膀上,把蚕丝晕成了透明,影影绰绰显出内里一团泛着粉的皮肤。

    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往梁岁身上一扫,梁岁就感觉胸口一炸。

    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煮沸了,疯了似的流经四肢百骸,叫嚣着冲向脑门,把所有七情六欲全部搅在一起,化成一股温热的暖流流向小腹。

    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