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不曾见顾家兄弟对敌动武,他是军医,无数次目送顾依跨马提槊,回头跟他说,兄弟,我打完就回来,你不要在帐外等,风大。

    每次顾依回来,王药都是在帐外,衣服有血污,是已给无数伤兵治疗,总是直到不再有新的伤兵送来,顾依才会出现,不是毫发无损的,无论他在战场受的什么伤,他都自己用烙铁先处理,别人一身血腥味,他却是焦味。

    “不是要命的伤,不用老是麻烦你,你医人不容易。”

    你打仗难道容易吗?

    王药不懂武,可他亲眼看着顾依天天半夜起身练武,只要能站能走,一日不懈怠,他的弟弟们如是,尽管要被大哥骂、被打,他们也努力去完成大哥要他们不停磨炼的功夫,虽然次数不多,他们每人都跟大哥披甲出过军营,顾尔和大哥并肩战过前线,顾叁探过地势,顾寺潜过敌营,顾武顾琉常在前路侦查,顾戚顾霸守辎重从未有失。

    顾家八子都是精兵,如今,沦为待宰猎物。

    “军医靠边站,不拿你!”宋河一声喝,除他之外的十一人同时行动,五个围攻王药和四兄弟,六个往楼上跑。

    “不要保护我!上去救!”王药这么喊,但四兄弟仍然把他围在中间。

    四子没有带兵刃,顾寺赤手空拳,一个扫堂腿踢翻持刀砍向他的人,接着用膝盖抵住那人持刀手腕,刀脱手,但他没拿,而是挥拳当着那人面门就揍,仅一下就鲜血喷溅,那人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顾叁踢断一把凳腿,及时挡住当头砍来的刀,他就势一挥,尖锐的断裂处把敌人手背划破,趁敌人动作稍滞,他冲前用肩膀撞敌人胸口,敌人吃痛扔刀,一旁的顾霸立刻拿起刀,挥砍另一敌人的腿,顾寺赶上给顾叁撞得踉跄的敌人在肚子补一脚,那人抱着肚子跪下,顾叁扛起凳子砸腿被砍伤的敌人后脑勺,敌人趴下晕去。

    瞬息之间,三兄弟制服了三人,期间顾戚拉着王药的手,灵活闪躲攻击他的两个人,顾霸把刀扔过去,顾戚接手,刷地一下,敌人兵器一齐落地,捂着已经断去数根手指的手惨叫坐倒。

    被顾戚转得有些晕的王药都没看清全部过程,待他终于没再给转,见另外六人才刚爬上楼,还在楼下的宋河面色难看,显是不知道四子如此厉害,他转身就往后门跑,这时楼上传来巨响,两个最先爬上楼的敌人和一扇房门一起坠到楼下,顾武顾琉手持短刀站在门外,三两下就又把两人抛下楼,剩下的两个愣在楼梯口,进不敢,退也没路,顾戚跳过他们头顶落在他们面前,还没踢,他们就转身自己跑下楼,见楼下已经全军覆没,两人扔了刀就往后门逃。

    王药看弟弟们都不追,心急要喊人去追,楼上顾琉就喊他,喊的撕心裂肺,“王大哥!大哥要死了!你快来!”

    一时间,王药来不及作出反应,是顾寺和顾叁托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楼,一进房,首先看到大开的窗户,打翻的祭祀台,那骨灰坛却是安稳置放在地。

    顾尔在顾依床边,顾依躺在床上,衣裳敞开,床上不止他一人,萧寅跪在顾依身上,身子俯低,头脸和顾依靠得很近,更近的则是嘴,他和顾依嘴对着嘴,没有缝隙。

    “师父!”顾尔迎上王药,他的双手在颤抖,说话如是:“大……大哥……忽然没有心跳,刚刚恢复了,可……可是没有呼吸!”

    王药推开顾尔,走近萧寅,拉住萧寅衣服用力扯,哑着嗓子吼:“走开!”

    萧寅抬起头,瞄都不瞄王药,他只是喘息,随即又含着顾依的嘴吐气。

    “将军,您让我师父……”

    顾尔话说一半,顾依身子就颤动,萧寅立即起身,顾依虚弱地咳了声。

    “滚。”王药要再扯萧寅,萧寅竟自己退开,还挥一下手表示‘请’。

    王药此时心跳得极快,且脸颊发烫,这不是紧张,是愤怒,为何愤怒?当然是因为萧寅!他气萧寅居心叵测,气萧寅没有在敌人面前出现,更气的是这个人不是大夫,还自以为是地救人!

    尽管心中无比愤慨,王药还是能冷静检查顾依的状态,顾依的脉搏和气息都很微弱,是之前数次毒发后的症状,他胸前两个抑制毒发的穴位仍然插着银针,王药比个手势,顾尔立即把他的针袋递上,他再施了几针,约莫一盏茶时间,顾依恢复了意识,眼皮撑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