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哈哈大笑:“得了,我们这也不是翻旧黄历的时候了。再说,你要这么叫,我们也跟之前的说法,对不上号。人家现在都叫我金先生,或者金老爷子。你啊,简单点,就叫我老爷爷吧。”

    老爷爷,这称呼看不出实际关系,比较好叫。见了外人,也不会引起无端的怀疑和揣测。

    “老爷爷好,我叫李文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文岚退后一步,重新见礼。

    “好,好,乖孩子。我很久没有见过自家的晚辈了,来,送你一个小玩意,做个见面礼吧。”

    手心一凉,文岚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小的玉兔子。

    “谢谢!”

    文岚抓住之前那言外之意:“您住北京,怎么会很久没有见过自家的晚辈?这边不是应该有很多以前的亲戚吗?”

    “哦,你不知道吗?大清灭亡之后,很多宗室就流亡东北。后来,他们大多数要不留在东北,要不去了海外。58年后,还有一部分人被查出历史有问题,进了监牢。”金老爷子手指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一挥,“你看,我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身为资本家,总得避嫌,免得自讨没趣。”

    “可是,刚才那个大妈不是叫你金先生吗?”文岚一脸的好奇。

    “哦,金先生,因为公私合营之后,我把这个院子隔了出来,另外一大半拿去建了个小学。白天,孩子们在这里读书。晚上,就改成识字班,免费教授街坊邻居认字、算账。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也在里面教几堂课。你说的那个大妈,她女儿就在这小学里面当老师。”金老爷子拿出一盒京点心,放在文岚身旁的小桌子上。

    文岚抬头看了看厢房门外挂着得那些格格不入的衣物:“既然他们很多人都出去了,为什么那时候您没有走?”

    “怎么没走?上海解放的时候,我们很多人已经踏上了轮船,就是上海到香港的直航轮船。结果,上海政届商届的人过来动员大家回家。后来,黄炎培等人还专门到了香港,专门宣传新政策,当时刘鸿生等一大批工商局和金融届的人回到了上海。”

    文岚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当年还有这样一段。

    “其实,我们都非常惦记自己几十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而且,留在外面做二等人的日子也真不好过。既然有政策扶持,国家又安定下来了,谁不愿意在自己的土地上过安稳的日子呀。”

    金老爷子说到这,拿出几张大合照,上面几位一代领导人正与商界人士推杯换盏。

    “那后来,您怎么回北京呢?”文岚疑惑不解。

    “因为,嗯,因为我的孙女病了,过来这边找医生调理。”金老爷子垂着头,把照片叠放在一起,装进盒子里。

    文岚抬头环顾四周,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年轻女性的衣物。

    倒是,厅里的摆设,可以看得出几分年轻人的气息。

    “你不用看了,她已经不再了。”金老爷子虽然没有抬头,但却明显感知到文岚的疑问。

    文岚脸色一僵,立刻道歉:“对不起,我……”

    “没事,两年过去了,日子还得继续。”金老爷子抬头看向文岚,“看你的模样,之前应该不熟悉北京,说话口音也像南边的。你想谁,想打听什么事?”

    文岚清楚地看见,金老爷子浑浊的眼圈微微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