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笔迹>历史小说>沙枣树花开香十里 > 第18章 那达慕会(二)
    跳完舞回来,几个人自嘲着:“我们这是牵羊进照相馆—出洋相”,但他们确实很开心。

    还有土默川的“二人台”,演出的节目,多是沙漠草原的艰苦环境,牧民生活,纯真爱情和对历史的颂扬,比较流行的节目有:《走西口》、《打樱桃》、《打金钱》、《打秋千》、《打连城》、《牧牛》、《水刮亚包头》,大家听的也没多少意思,台下乱七八糟的,人仰马嘶的声音盖过了舞台上的唱声。有几个年轻人打口哨,嘘声一片,喊着换个荤些的,重口味些的,台上就唱色情和庸俗的《听房》、《吃醋》、《二姑娘得病》、《要女婿》、《叫大娘》、《小叔子挎嫂嫂》等,每唱一曲,台下就高声叫“好,好好,再来一个”。

    我看一个老牧民,和蛇狼一样,拿着一瓶酒,对嘴饮着,眼里流着泪,嘴里咕噜咕哝地跟着附和着唱,我想他年轻时一定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岁月的年轮和无情的风霜刻得满脸皱纹,但心里的伤情可能远比脸上的痕迹要深而沉重,以致于到老不能忘怀,至死不能暝目,他若是有创作才能,也许会谱写出天地间泣鬼神、惊天地的伟大而感人至深的爱情作品。

    歪嘴身强力壮,在我们这个小团体里,是公认的摔跤能手,看着人家一个个胳膊拧着,头顶着,腿在下面绞缠着,搂腰搭背使劲,急的心里痒痒,抓耳挠腮,身上的皮要松松了,跃跃欲试的上场,找了个块头比较小的,比试一番,一搭手,被人家不知用什么方法,摔了个仰七八叉,爬起来,再搭手,被那人用腿一别一钩,又弄了个嘴啃泥,悻悻的败下阵来,虎落平阳—威风扫地,服了。那些壮小伙似日本相扑运动员,体形彪悍,膀大腰圆,也好似庙里塑的护法神,一个个凶神恶煞,有的嘴里唱着:“戴着百合花的俏丽女子,把哈达献给跳着鹰舞的摔跤手,赶着勒勒车的俏丽女子,把情歌唱给跳着狮舞的摔跤手……”,有的互相弯腰似斗牛顶着扭抱,争斗扭动,相扑推扭,盘旋转圈,力道狠猛,不停使着踢、绊、缠、挑、勾、扭、推、掰的技巧,似两雄相博,厚刀对斧头—看看谁硬,比拼着真功夫。

    赛马是最具特色和动人心魄的节目。赛马主要有“压走马”和“赛跑马”两种,走马是前后蹄交错前进的一种马术,具有驯马和表演的特点,以今天的眼光看,比欧洲马术和马戏团驯马表演,差距很远,是地地道道的民间活动。

    赛跑马是竞速赛马,骑手多是青壮年,骑着无鞍马,个个腰扎彩色腰带,头缠哈达,威武勇猛,如一首歌《跑马的汉子》唱的那样,听到号叫长鸣,飞身上马,扬鞭竞驰,如箭矢齐发,用腿拍着马腹,一手持缰,一手不停在马后屁股上扬鞭拍打着,马在争先恐后地飞跑,人还在上面表演着左右翻滚,或侧、坐、斜、躺、立等高难度、惊险剌激的动作,看的人欢呼雀跃,拳头攥的紧紧的,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正像歌颂的赞词中说的:“它飞过路旁人们来不及观看,奔驰起来四蹄一尘不染,鬃毛如同高原上的青草随风旋转……”

    这也是一个盛装的节日,蒙古袍镶着红、绿、蓝的条饰,衣服是斜开肩,领口、右肩前、右腋下有纽扣,还在腰上系绸缎带,与左方褡裢相称,右胯配带刀鞘,左看右看前看远看,透着宽敞飘逸,威武雄壮,在马上奔驰起来,如蓝天白云般地滚动。

    欢乐的那达慕,毡包像珍珠撒满草原,人流像潮水来自四方,骏马像流星追云赶月,歌声像百灵婉转悠扬,草原和沙漠绿洲沸腾了!

    草木茂盛,牛羊肥壮,牧民高兴,丰收季节,草原也成了天然的农贸市场和物质、牲畜、日用品的交换地,草原和沙漠绿洲繁荣了!

    以往,牧人分散,游牧在草原深处,寥若星辰,今天,万人齐聚,蒙古包成堆,牛羊成群,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各地的文工团、剧团、乌兰木骑流动演出组,杂技团、杂耍班子、民间艺人,电影放映队也云集而来,饭馆、茶摊、说书、舞台都搭建起来。

    草原上的姑娘最爱看赛马,大胆地看着英後的小伙,赞赏着有高超马技的水平,欣赏那健硕的肌体和矫健的身躯,这是小伙子们的表演,千万个姑娘是观众,小伙因有了姑娘动情的眼光而激情表演,姑娘们的眼里也选着心目中的英雄和情郎,他们不少人在赛马后,牵手走向草原的深处,齐腰深的草挡不住那火热的情,这个时候,草原是爱的天地,情的世界,一切都生机勃勃,牲畜和羊也不甘落后,追逐着,戏闹着,欢爱着,草原和沙漠激情四射地燃烧起来。

    伴随着草原和沙漠生机勃勃的激情火热,结婚的也在这期间凑热闹,草原上到处唱着婚礼歌:“神马在‘浩木黑’山上下驹,并不是它最高兴的时刻,只有小马驹退掉四蹄的乳毛,在草原上奔弛才是最高兴的时刻。鸿雁在‘忽洛素图’湖畔生蛋,并不是它最高兴的时刻,只有小鸿雁长出丰满的羽毛,在天上展翅飞翔才是最高兴的时刻。人类生儿育女,并不是他最高兴的时刻,只有搭起雪白的蒙古包,男婚女嫁成家立业才是最高兴的时刻。”

    婚礼、祝词、献哈达、敬美酒,洋溢着幸福,欢乐的气氛,草原和沙漠绿洲醉了。

    当地人好客,外来人参加活动,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外来人,只要送上真诚的祝福,都会热情招呼。正好赶上一婚礼场面,一撮毛提议:“今天去凑婚礼的热闹,顺便蹭顿饭吃”。

    蛇狼说:“两响炮升天—响(想)到一块了着,你狗日的,缺牙齿啃西瓜—道道多,沙漠的狐狸—又馋又滑”。

    一撮毛也开玩笑:“瘸和尚说法—能说不能行,那象你,三年不漱口—一张臭嘴,舌头长刺—出口伤人,扇着扇子聊天—说风凉话,上坟不带烧纸—惹袓宗生气,上眼皮长瘤子—碍眼,走开。”说着,他带着头迎上去,拿着一条哈达献上,并将事先准备好的喜字、福字、花好月圆三张剪纸送上,说:“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幸好遇上你们的大好喜事,向您们表示祝贺!道喜!我们这位艺术家山蛋会吹喜庆祝福的锁呐,会唱婚礼歌,给新人和客人表演一下”。

    我觉得这是拣到的帖子_难为情,不好做客,一撮毛舌头上擦胭脂_嘴里漂亮。

    通过搭讪,聊天,客人介绍,我们大致知道,这家主人叫鲍图尔,他们祖祖辈辈一样在草原中过着逐水而居的游牧生活。

    蒙古人非常好客,没想到主人听了非常高兴,嘴里说着“欢迎,欢迎,尊贵的客人”,并弯腰低头,一手抚在胸前,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以蒙古人的崇高礼节欢迎入座。

    我们真是叫花子接彩球—喜出望外,我突然又觉得一撮毛是个能人,伏倒是鼓,仰起是锣—能讲会道,有板有眼,耗子啃碟子—满嘴瓷(词),上嘴唇顶天,下嘴唇挨地_不是凡人,他们几个人,斧大好砍树,针小能穿布—各有各的本事,各尽其好。

    一撮毛得意地对我们挤眉弄眼,低声对我们教着“出了门,要学会见高就拜,见低就踩,见狗扔骨头_要投其所好”。

    山蛋玩笑着戏弄“你这是蛇缠葫芦_假充龙戏珠”。

    听一撮毛说:“蒙古人的婚礼与内陆汉族的程序差不多,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作主,男方到女方家提亲,女方上男方家定亲,迎娶这个环节继承了蒙古族抢亲的传统。新娘开始告别父母唱《离别歌》,新娘的嫂子替新娘的母亲唱《嫁女歌》。待歌声一落,迎亲队伍中一个机灵强悍的小伙子就迅速把新娘抢出来放在马上,绕蒙古包转一圈,然后策马疾行,新娘到达家时,新郎家的一个骑手拿着缠着红绸子的羊棒,跑到送亲队伍前转一圈,这时新娘家的骑手来夺羊棒,新郎家的骑手迅速将羊棒从马脖子下扔进新房,意为吉祥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