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时弈出院那天，天下着大雨。
天上惊雷轰鸣，阵阵大风裹挟着雨点席卷大地。
蔡铭道红着眼睛被付时弈带着往前走，雨点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他们走的后门，前门不安全，随时可能有人蹲守，在抓到犯人前，玉溪小筑也不能回了。和范进商量好，先到他那里叨扰几天。
“其实，我知道，崔爷爷，已经死了，死了就是不在了，消失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低低的声音在雨幕里响起，蔡铭道鼻头红红的，即将离开悲伤之地，他终于能面对自己的心情，不再自欺欺人。
付时弈搂紧他的肩膀，让他紧紧靠着自己，伞面向他倾斜，避免雨水将他身上打湿。
崔老爷子死了。死于心脏病复发，他心脏不好，受了那样的惊吓，没能抢救回来。临行前，只有她的孙女儿来送他。蔡铭道也去见了老爷子最后一面，老爷子一生清苦，苦中作乐，去世时倒是一脸安详。对他来说，走得虽急，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爷爷说，他去陪奶奶了。”崔老爷子的孙女捧着骨灰，向蔡铭道和付时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来看他。”
“对不起，”扶起小女，付时弈满脸惭愧，“这件事，是我们连累了你家老爷子。”经济赔偿的话最终没说出口，小女家里清贫，却难掩一身傲骨，若此时再提钱的事，未免折了小女的面子。他们已经报了警，警察会还老爷子一个公道。
“可能这就是命吧。爷爷念叨了好久要去陪奶奶。这下得偿所愿了。”小女抹去脸上的泪，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失态：“他总觉得是在拖累我们年轻人，其实，我不介意的，钱没了再挣，我也想多陪陪他。”
“节哀。”付时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在下的名片，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
“好的，谢谢。”
告别小女，付时弈把一直藏在身后的蔡铭道拉到身前。
“有什么想问的吗？”
自从那日过后，他做什么都要跟着他，怯怯的躲在他身后，就连睡觉也要和他睡一个床，将他抱得紧紧的。
他像个呆子，愣愣问：“崔爷爷，去哪里了？”
终是不忍揭穿，付时弈哄他：“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爷爷睡着了。”
“哦，是吗？那我叫他，他为什么不应。”
“因为他要陪奶奶说话，不能和你玩了。”
“是吗？”似乎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蔡铭道拉着他的衣袖，头埋的深深的，不再说话。
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在光洁的瓷砖上打出一个个浑圆。付时弈将他揽紧了，终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那天，付时弈赶到现场时，围观的人群已经被遣散，护士正扶着蔡铭道掐人中，而另一位医生正在给瘫倒在一旁的老人做胸外心脏按压，看样子已经没了意识。
没人注意到匆匆赶来的他，他喘了口气，几个人推着行动床从他面前冲过，医生抹了把脑门子上的急出的汗水，命令众人把老人抬上行动床，付时弈搭了把手，老人的身体意外的轻。
目送一行医护人员走远，付时弈蹲下身，查看蔡铭道的情况：“他，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