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不过是旅途中一点寻常波折,没有留下任何阴霾。

    旅途漫长,鲸船也是个销金窟,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唱曲儿的说书的,开赌坊的开茶楼的,入夜了依然灯火通明,比洛京不夜的歌舞坊还热闹。

    姬朝安主仆却不曾外出。仇四婶练的拳法,在宽敞客厅里走桩,挥拳时虎虎生风,威力十足。

    姬朝安则在房中盘坐,将那柄宝剑置于膝头,静心观想。

    他眼界与经验虽在,然而到底如今肉身太过弱小,看见对手破绽,速度却跟不上,是以一来日以继夜地修炼,积攒灵气,淬炼经脉肉身。二来尽快适应眼下躯壳,另寻以弱胜强的法子。

    不知过了多久,姬朝安心中一动,自入定中醒来,便察觉到了异常。

    四周一片寂静。

    非但远处若有若无的丝竹声停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动虫鸣、云海翻腾声、天空鲸舒畅鸣叫声,全都消失了。

    彻彻底底,死寂得如若困在虚无之境。

    更有甚者,连门外客厅中,仇四婶儿走桩打拳的声音也一点也听不见。

    姬朝安紧抓住剑鞘,挂在腰间,起身穿鞋出门,一双秀美双眸顿时睁大。

    仇四婶儿站在客厅宽阔处,金鸡独立,右拳拳心向外,悬在太阳穴附近,左拳横于胸前,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

    然而她就维持这姿势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伫立。

    姬朝安旋即察觉到区别,并不是仇四婶儿被定了身,而是……仿佛被凝固在那一瞬间,连衣角扬起都悬在半空,不曾落下。

    他伸手推了推仇四婶儿,如同推一堵巍峨悬崖,纹丝不动。

    姬朝安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门外安静得诡异,愈发显得空空落落。

    他谨慎推开门,走了出去。

    闪烁的灯火同样凝固,头顶弯月繁星,亦如画上去的一般。

    姬朝安顺着围栏跑到了同层的观景台上,居高临下俯瞰全船。

    勤勤恳恳环绕鲸船飞翔警戒的鸦兵、兢兢业业打扫、伺候乘客的随船侍从、船工,以及穿行在每一层,衣着或光鲜或简朴的乘客,所有生灵全都静止在原地。

    为打招呼抬起的手一动不动,失手落下的半锭元宝悬停在离地三尺高的半空。

    时间……静止了。

    姬朝安只觉后背慢慢爬上一股凉气,这是何方大能,竟能截住光阴之河,又为何只有他能在其中行走自如、不受影响?这躲在暗处之人,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