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梳侧耳耐心听着这些几日之前还觉得诛心的话,此刻她不为所动,也没有再开口争辩,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没有多消减一分。
这些门派前辈对着她反复说着那些她都听烂了的陈词滥调般指责,直到骂累了他们才注意到殷梳这次根本毫无波动。他们一边感受到不被重视的愤怒,一边又本能地感到几分诡异与不安。
殷梳的目光在被她拦住的这六位世家门派的前辈脸上一一停留了片刻,有些她虽叫不上名号,但都不算面生,最少的都起码打过一次交道,只是都不是什么能令人愉快的回忆。
她欣赏够了他们各异的面色,才拉长音调缓缓开口:“各位前辈放宽心,诸位这一路以来对我的指点教诲,我都记在心里不敢忘记。更要时常温故知新、有所进益才能不辜负各位前辈。就在刚刚,我突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几个前辈扯着脖子看着殷梳,这种他们平日里鲜少会做的姿势令他们出离愤怒。他们平日在江湖中算得上是有些脸面的人物。他们自恃着身份根本没有想过丘山宗主不在的常乐宗会这样难进。今日已是豁出一切都要闯进常乐宗里面找须纵酒质问个清楚,却不想会被殷梳阻拦,这对他们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按他们行事的一贯风格,他们此刻并不想和这个魔教妖女多纠缠。方才看到殷梳的第一刻,他们几乎同时两两交换了眼神,多年来往的默契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们立马都懂了各自的意思。
大事为重,他们务必要尽快进到宗门里找到须纵酒。况且这个魔教女子的出现更加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常乐宗收养祁氏后人,为天下武林不容!
他们先合力冲进去,等找须纵酒问明白了,再回来慢慢收拾她!
但就在他们要运功强闯时,一股无形的内力威压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笼罩在他们头顶,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魔教女子一次又一次地展露出超乎他们意料的功力,令他们心惊胆骇。纵使他们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令他们不得不打起十成十的精力去正视的敌人。
他们一边叱骂着她,一边留意着殷梳有没有出手的动作寻找着击退她的机会,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听殷梳到底在说什么,她是魔教妖女,无论说什么都并不重要。
只有胡帮主配合又认真地顺着问了她一句:“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那个褐袍男子马上大声提醒道:“胡帮主,你还和这个妖女说什么?小心别中了她们魔教迷惑人心的手段!”
殷梳又深深地看了眼这褐袍男子,没有立马回答胡帮主,反而转向突然问他:“这位前辈,还未请教过你的名讳?”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褐袍男子嘴巴张在半空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梳,见她一脸纯真竟是真心发问,他才恼怒而傲慢地开口:“妖女,你听好了,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孤灯寨寨主刘仪,记清楚了,老夫便是要取你性命之人!”
“刘寨主与我也算是相识不浅了,从数日前也是在这山门下第一次见面起就指点过我多次,到现在才知道刘寨主的名号,真是失礼。”殷梳向他颔首款款行礼,掩不住语气里的讥诮。
她微微扬眉环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话锋一转突然逼问刘仪道:“刘寨主方才说常乐宗如何如何,说得是绘声绘色言之凿凿,你是这么多年一直都住在常乐宗都亲眼看到了呢,还是……有什么人告诉你该这么在其他前辈面前说?”
刘仪神色一僵,他看向殷梳的眼神瞬时变了变,须臾后才清了清嗓子正色开口叱骂她:“妖女,死到临头还妄想妖言惑众!”
见到他这个神情,殷梳反而又抿唇轻笑了起来。她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刘寨主由始至终不分青红皂白地这般针对自己,根本就是另有所图。此人为利所驱,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他在这些门派长老面前危言耸听煽动人心,不就是为白梦筠传话吗?他必定就是门派中和白梦筠私下勾结的人。
殷梳目光越过他们,又看向了宗门那边。
宗门前阴云惨淡,风卷残砂,黑红的液体沿着石阶蜿蜒而下。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众门派中想攻入常乐宗的弟子,还是常乐宗自己的弟子里中想为白梦筠通风报信的,一时半会间谁也不能进到宗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