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A市悄然入了秋。不过傍晚6点，天色已经变暗了，像一块深蓝色的幕布笼罩着这座静下来的城。
车窗半开着，窗外的风呼呼灌入，和车厢内的暖空气对流，带来一阵秋色的冷凉。阮念仰着头望向窗外，任由冷风打在脸上，面庞被冻得半僵。
心却是暖的。何止是暖，它正在狂热地怦怦跳动，似乎是在庆祝这一惬意又微妙的时刻。人心果真易变，明明早上他还在矫情地哀怨，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满心的欢喜和悸动。
仅仅因为一个吻。
他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或许这个吻只是对方的心血来潮的恶作剧，或许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他不能被撩拨得乱了阵脚。
尽管心里这样想，身体却诚实地作出了反向反应。吹来的冷风佛不去他的躁动，心脏被这份激动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心弦拨乱，完全无法平静。
身旁的白只礼一手扶着方向盘，伸出另只手按下车门的按钮，他这一侧的车窗被缓缓升起。
“不冷吗？外面温度太低了。”
“嗯。”他微微侧目，偷看了对方的侧脸一眼，随后又飞快地转头，羞涩地应了一声。
回家后，两人简单地吃了晚饭。或许是因为下午发生的事，饭桌上无人说话。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吃完饭后又都心照不宣地各自回了房间。
白只礼躺在床上没呆多久，手机又叮地一声响了。他打开一看，来电显示“父亲”两字。
眉头蹙起，他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刚准备调到免打扰模式，手机又叮叮响了两声，显示有两条新的陌生短信。
灰色的背景，白色的对话框里，线条笔直的黑体字：“你喜欢烂抹布？”
“洞都被捅松了，快烂掉的二手货你这么稀罕呢？就这么喜欢松逼吗？”
粗鄙下流的字眼，讥讽嚣张的语气，是赤裸又明晃晃的挑衅。
如果他再有一次选择机会，他绝不会重蹈覆辙点开这条信息，这样他的好心情才不至于在一瞬间粉碎得彻底。
他能猜得到发信人是谁。毕竟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事先早早查过那三个人的背景。
手关节紧攥住手机，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青。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一刻不犹豫地把发信人拉黑。
此时在市中心医院的顶层，陆放正一个人躺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单人病房里，左脚搭在床尾被吊起，上面打着白色石膏。
他脸色阴沉，嘴角紧抿，拿着手机又编辑了一句话，点击完发送后屏幕却只显示红色感叹号。
怒火无处发泄，他只能把手机摔到一边，瘫倒在床上，两颗眼珠阴鸷地盯着天花板。他从小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何曾这么憋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