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问胧得知这事,松阳还挺惊讶,历任德川将军中,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多,除了曾指使安插在总部的御庭番众忍者把刚被虚找回来没几年的她绑出总部、意图威胁虚交出卷宗的四代,和给虚送女人的十一代,再就是这位十三代——当然绝非什么好印象。

    此人在任的那数十年,为摆脱虚的掌控各种手段花样百出,最离谱的是还试过用美人计暗杀虚。所幸当时她在场及时阻止,名为铃兰的那位吉原花魁才不至于血溅当场。五十年前铃兰之所以会被遣送回吉原和舞藏先生分开,正是受这件事的影响,她之后没听说过铃兰的消息,也不知那两人后来还有没有再见过面。

    多年来,要不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继位人选,估计那位十三代早就跟之前每一任得罪过虚的将军一样被虚找个由头处理掉了。大概是为了保命,二十五年前天人入侵地球后,对方立刻投靠当时势力最强的天人组织——也就是天导众。

    她曾以独立于虚的身份担任十二代目的那五年,不知去向的虚其实就是去宇宙和天导众周旋,这是搬来江户城后胧告诉她的。

    具体情况胧当时并未细说,虚更是绝口不提这些,还不许她问,也不晓得虚当年究竟是怎么摆平那帮貌似还挺难缠的天人的。

    胧还告诉过她,在攘夷战争期间,命令奈落上战场的并非虚,而是那位前将军,当年对方自认有所倚仗,试图借此消耗奈落的人员削减虚的势力,因此虚之后才有意推波助澜一桥派逼迫对方退位。

    自那以后就未曾听闻那位前将军的消息了,没想到再次听闻的就是死讯——对此,松阳并没有惊讶以外的更多情绪,也就奇怪了一下对方的死居然不是虚那个爱记仇的家伙派人动的手。

    在她担任十二代目的期间,有和那位前将军打过一次照面,对方当时看她的眼神贪婪到严重令人不适,完全是在打量一件能换来利益的物品,自那时起,她对此人便全无好感。

    不过,对方是这几年来陪着她的那两个孩子的叔父,不晓得澄夜会不会为此难过,那位小将军日后的处境又如何。上任将军虽已退位,实则仍是德川派的主心骨,人一死,免不了城内其他势力又要闹腾,身为奈落首领的胧不可避免要出面。

    估计虚去京都的原因也一样,这都好几天了人还没回来,不晓得他这回又想怎么插手人类那些无休无止的政权斗争,反正对她来说,至少能多过几天难得的宁静日子。

    收好自己这床被褥,松阳随手把睡得发尾乱翘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理了下胸前敞开到漏出锁骨的衣襟,也不急着先穿衣服,就着一件素白襦袢来到不远处那个安静坐着的男人跟前,例行询问对方的情况。

    她弯膝坐下时,对面的红眼睛悄悄抬起来瞟一眼露在衣领外的那段漂亮的肩颈线条,又忍不住往上移到那截白皙的脖子和洁白柔软的下颌,在面前的长发师长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看向自己前就飞快低了下去。

    “早上好——啊,感觉应该说中午好才对。”这几天她老是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昨晚睡得还好吗?”

    点头。

    和前几日一样,松阳一起来,就发现对方早已叠好自己的被褥坐起身——明明就睡在一屋,她却从来没察觉到过对方醒来的动静。

    大概是她这几日人都比较乏,所以白天总会睡得很沉,因为每天晚上……想到这里,松阳不禁开始耳根发烫。

    这几晚,入浴的时候,胧都……

    难得一连几日那孩子都愿意主动亲近她,哪怕外头有人,她也不忍心拒绝,处于那种精神涣散的状态,她实在没法掩饰自己的反应。

    想也知道,对于每天都不得不听到那些糟糕动静的另一个人来说肯定会感到困扰就是了,只是人家脾气好不抱怨。

    “抱歉,”她踌躇道,“这几天晚上总是……”

    话说一半,男人从背后掏出纸笔开始一笔一划写字,过了会儿一张纸条递到眼前,字迹看起来比昨天工整一些,感觉有点练过书法的底子,“不用对我道歉。”

    见状,松阳一怔,随即弯起唇角:“看来你恢复得很好呢。”

    交流方式由点头摇头进化到文字书写是在两日前,那时他时不时会打抖的双手写出的字迹还有点难以分辨,到今天,明显写字流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