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蕴珊被免去请安,载淳晨起去了前朝,她便独守储秀g0ng。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天地竟是如此小。这偌大的皇g0ng,她被允许进入的地方,只有它的后半,而且不是全部——有些外臣频繁出入的g0ng室和下人奴仆们做事的地方,她都不能去。

    她的活动范围,甚至bg0ngnV太监还要小些。

    储秀g0ng因皇帝的恩旨,改为四进院。但四进,也不过是四进。从储秀门进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再向里一个小院,再一个小院,就到头了。

    皇帝倾尽物力将这里装饰得极美极雅致,但这里还是如此空虚。空虚到,他一走,她便觉得这四进院都空了。

    来来往往的g0ngnV太监,除了她从娘家带来的两个婢子,都不像人,像一双双行走的慈禧太后的眼珠子。他们在角角落落里打量着她。

    准确地说,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他们当中到底谁是慈禧太后的眼珠子。若是跋扈如那尝膳太监的,倒不可怕,那人至少将“眼珠子”三个字写在了自己脸上。可怕的是那些毕恭毕敬的人。

    但哪怕下人们安分守己,不是慈禧太后的耳目,于她的空虚而言,也是无解。她能跟他们说什么?她想问些g0ng里的事,下人们一个个害怕得缄口不言,生怕祸从口出。她还能跟他们说什么?说琴棋书画?

    她忽然懂了从前看《明g0ng词》,说前朝毅宗周皇后教g0ngnV纺纱、教太监识字。恐怕不只是发善心,不只是做样子向皇帝邀宠,而是白日漫漫看不到头,寻一些什么事情好打发光Y罢了。

    蕴珊去拿书来读,读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

    蕴珊又去桌案前写字,写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又过去了。

    写到他终于回来。

    他终于回来了。

    她从未想过,她竟有一天会如此盼着他来。

    这满打满算才是她进g0ng的第四天。

    载淳穿着今晨她帮他换上的那身明hsE缎绣彩云金龙纹夹朝袍背着手走进来,单手虚扶她平身,另一只手仍在身后,神神秘秘的。蕴珊目光不由得往他身后探。

    载淳见她机敏,便不再藏,从背后亮出个h缎子裹着的水晶球来,约莫直径有三寸,递到她面前,笑道:“今儿新得的,给你罢,喜欢么?”

    “谢皇上的恩典。”蕴珊福身行礼,双手接了,捧在手中赏玩。真是“水晶”,一丝杂质也无,如纯水一般,晶莹剔透,亮汪汪的。蕴珊拿起来放在眼睛前,隔着水晶球左看右看,载淳脸往前一蹭,正正当当挡在水晶球前,蕴珊笑着扭开身子看向别处,载淳侧身一步,仍堵在她眼前。两人躲猫儿似的扭来扭去转来转去地玩儿。

    “皇上全挡住了,除了皇上的脸,什么也看不见。”蕴珊玩累了,坐下,一面招手让他过来擦汗,一面笑道。

    有小太监赶眼sE,捧着一个天蓝sE承珠锦座上前,请蕴珊将水晶球放下。蕴珊嘱咐道:“摆在书案上罢,后面立个雨花小屏风,别叫日光晒着——小心聚光着火。”

    载淳的脸颊凑在她掌心捏着的帕子上,享受着她的温柔服侍,笑道:“我正要你眼里只看得见我呢。”又道:“总想赏赐你些东西,你又总嫌奢侈不要,不如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弄来。”

    “喜欢的东西……喜欢书。”蕴珊道。

    “你有了书,可还理我么?书不行,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