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天在巷子里的对话後,任梁再也没有对我说出奇怪的话,平时上课时也总是回避我的目光,不再轻易与我对视。为此我总是惴惴不安,上课时也变得格外温驯。

    今天,是我们的第十堂家教课。我桌上摆了两份考卷、手里拿着黑sE原子笔,眼睛却忍不住往任梁那里看去。

    任梁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他最近家教课时总是这样,藉此阻隔我的视线。我觉得有点生气,可是又不敢说什麽。

    他盘着腿,腿上搁着一本厚厚的书。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维持同样的姿势很久,却迟迟没听见他翻书的声音——他是不是没有认真在读呢?

    「你没在写?」忽然,他的声音传来。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不小心甩到地板上,我心脏凉了一半,忍不住惊呼:「啊!我的笔!」我差点就要骂脏话了。

    我赶忙把笔捡起来,拿着笔在考卷上画了几下,发现它断水了,我不禁大喊:「天哪——又断水了!」我心中一阵崩溃。

    最近发呆的次数变多了,有好几枝原子笔都因为不小心掉到地板上而葬送X命,案发现场遍及教室与房间各个角落。而刚才摔断的那一枝,早已是我最後一枝黑笔了……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我明天模拟考要考作文耶!作文规定只能用黑笔写啊!我现在没有黑笔了,我明天怎麽考试啊?」我忍不住抱头哀号,感觉这世界充满了恶意。

    我苦着脸看向任梁,却发现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依旧背对着我,并维持相同的姿势。

    甚至,就在这个瞬间,他轻轻翻了一页手上的书,动作优雅流畅、不疾不徐。

    一听见那细琐的翻书声,我的理智立刻就断了线,感觉这五个礼拜以来的委屈全都要爆发了——

    我这十堂家教课以来都乖顺得不行,他叫我写考卷我就写,即使考卷越来越多,我也是咬牙撑过去、他叫我订正考卷我就订正,即使我还有一堆科目要读,我也是y着头皮先把国文解决再说。我对他如此顺从,他说一我绝不说二、他往东我绝不往西,难道他以为我本X就是如此乖巧可Ai吗?我可是揣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和他度过了好几个礼拜啊!

    要不是因为他,我怎麽会如此心神不宁、摔断那麽多枝笔?他以为原子笔都不用钱的吗?而他现在不好好正视我就算了,竟然还这麽悠闲地看书?

    我怒气高涨地瞪着任梁的背影,破口大骂:「欸!你可不可以关心我一下啊?」这还是我这五个礼拜以来第一次对他这麽没礼貌,但我的怒气值早已破表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些突如其来的举动、那些刻意闪避的眼神——他以为我是真的不在意吗、难道都不用给我一个交代?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就是那个限度!

    任梁终於转过头来,他看了我一眼,很快挪开了视线,「你为什麽突然大吼大叫?」他问得很平淡,这让我更恼火了。

    「你还问为什麽?」我气呼呼地说,「你——」我想要一口气把自己的怨念都说出来,包括那天在巷子里那些没头没脑的举动和对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你、你——」我指着他的鼻子,却结巴了好一阵子都说不出来,「你——」我猜想自己现在大概已经胀红了脸。

    「我怎麽?」任梁问。

    我顿时就没了底气,垂下眼睑,「……没有啦。」我嗫嚅道,「只是……希望你多看我一下。」

    「……你说什麽?」任梁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