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兰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母亲已经走了,卧室的门紧锁着。

    母亲不相信他的话,女仆也不相信。

    他悄悄地盯着自己房间的衣柜,在夜晚,那里总是会传出声音,窸窸窣窣的,像硬壳摩擦在木板上,让人觉得是幻听。有时候,他还会感觉里面有东西在盯着自己,眼睛很大。

    涂兰害怕地蜷缩起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盯着那座雕刻精美的华丽衣柜。

    他曾经和下仆说过这件事,下仆打开过衣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检查,但是除了衣服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说,“少爷,这里什么都没有。”

    涂兰不相信,他要过去自己看。

    但的确什么都没有。

    他把自己整个儿卷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停下,声音越来越大,随后他听见咔嚓一声,很轻,是衣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抬起头,那是一双巨大的眼睛,绿莹莹的,散着萤火似的光。

    15年后,涂兰从学院毕业,被当时的外交官选中,于是投进了政府,跟着外交官同其他的星系打交道。涂兰是已过世的瓦伦尔侯爵的养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那时候,他躺在一艘飞船上的冷冻仓里,飞船已经被摧毁,船员们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侯爵常年出没于各个星系,在涂兰还小的时候,他就死在了遥远的外星。他的妻子伤心欲绝,临近发疯。

    在漫长的时间里,地球人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自己的寿命,外貌,力量,却仍然对病变的脑子束手无策。侯爵夫人去了政府公属的精神病院,涂兰偶尔才会去看她。侯爵夫人已经不认识他是谁,所以涂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偶尔跟她说一两句话,侯爵夫人呆呆的,没有表情,也不会表达,像一块曾经美丽的木头。

    涂兰今天就在这儿,他从透明的单向玻璃里看向她,然后问护士,“母亲最近怎么样?”

    护士笑了笑,涂兰就知道,还是老样子。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时候,他在远处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英俊,金发,蓝眼睛,高鼻梁。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英俊的有些过头,人类总是有瑕疵的,但他看上去却没有,如同一尊活着的塑像。

    涂兰发现他在盯着自己,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笑容也是没有感情的,涂兰皱了皱眉。

    他的通讯装置响了起来,他低下头。

    怪人。他想,但这里是精神病院,碰上怪人可能是世界上最正常的事儿,他没想太多,接通了通讯,蓝色的像素人像映出了外交官的脸,他看起来非常严肃,表情很糟糕。

    “涂兰。”他说,“紧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