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乐署的玉华殿,是众乐师舞师排练的地方。每当众人离去，便有一人留在空空荡荡的殿内，把整个大殿都打扫干净。
江枣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光滑透亮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自她第一天进太乐署，这玉华殿便是由她一人负责打扫。她毫无怨言，只为了能在一旁观看舞师们排练，晚上回房便自己琢磨,期待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加入其中。
如今她只是个学徒,实则与杂役无异。而那些稍有资历的前辈们，通常不屑与学徒为伍，偶尔也有爱才怜弱的人,会私下里指点几句，教她些规矩。
比如今日便有人告诉她，以她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此次陛下生辰宴上的。就连资历颇深的舞师、博士也未必人人能入选，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也未必能见陛下一眼。而这种事,杨署令自然是不会与她明说的。
江枣儿望着富丽堂皇的大殿,伸手摸了摸刚刚擦完一尘不染的青石方砖，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都离自己太过遥远。
她拧干了手上的抹布，提起木桶便准备离开,一转身却见一个人迎面走进了殿内。
张恩霈一见江枣儿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干这些活？”
江枣儿愣了片刻,灵机一动，笑道：“我在练舞啊。”
“练舞？”
“嗯，你瞧。”江枣儿说着,一手抓着抹布，一手提起还盛着半桶水的木桶，双手向两侧平伸，又将一条腿自身侧抬高，慢慢举过头顶。
张恩霈见状，露出惊讶又古怪的神色。“这是什么舞，稀奇古怪的。”
江枣儿收回四肢，将木桶放下，笑着说：“这是一种民间俗舞，登不得大雅之堂，当然只能一个人偷偷练了。”
张恩霈颇有些嫌弃地指着抹布和木桶：“快放下，放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枣儿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便被张恩霈催着走出了太乐署。二人坐上马车，来到城南一处冷冷清清的巷道，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铺子门前。
张恩霈下了车便对江枣儿笑道：“你上次说的那些个话本，都太过逊色，今天我让你见识点厉害的。”
江枣儿抬头一看，铺子门楣悬挂着一块招牌，上书“咸鱼铺”三个大字。
“原来姐姐家里是开咸鱼铺的？”
“嗯。”张恩霈点点头，昂首迈进了咸鱼铺大门。
这咸鱼铺看似只有平平无奇的三间门面，却是内有乾坤。店铺后面竟藏着一座大宅子，而且越往里走就越宽敞，花园里甚至砌有奇石假山。穿过四进院落，来到一个更广阔的院子，简直已经不像是民宅。
这院里正屋就有七间之阔，东西厢房各五间，十分气派，只是不像有人居住。
张恩霈抬手指着院里，从东到西划了半个圈，说道：“这些屋子里，全是我的珍藏，你见过的没见过的全都有。”
江枣儿呆呆看着张恩霈，心中感叹：“这咸鱼生意得做多大，才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和这么多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