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他来了

    祁贺想,他或许能永久地记住这一天,生生世世。

    前一世的永宁十六年二月廿四,他的心间明月许亲赵国亲王,而后成为他的长嫂。

    这一世的同一天,她也被定下亲事,但是是和他。

    青年时期的自己不知道是处于何种心理——但这时候还绝对不是男女之情,跳下了金仙池,并亲口求旨尚主。

    祁贺此刻,说不清是侥幸感激多还是愧疚不安多。

    他是知道成泛天生就不是一个做笼中雀,金屋娇的贵女。

    出身于宫廷,她天性里就有那种野心勃勃的生机,他从未见过她柔和的一面。

    他一开始注意到她就是因为那股子别致的强势,尽管那时候均在十岁左右,强势也只是那种小孩子模仿出来的说一不二的模样。

    在小小年纪时,他们都想当然的就觉得霸道是睥睨的眼神与凶悍的性格。

    祁贺记忆里是有和成泛的几次交集,因两人都是个性强硬的人,每次他俩对上的谈话都说不上是愉快,因为到不了最后总是能崩。

    可奇异的是,至此之后,他在成国的几年总是在若有似无地关注她,并捕捉追逐她的身影。

    这种注视,竟成了他保留一生的习惯,也恍惚成为他俩一生相处的谶言。

    如果说在情窦初开时,他对成泛还只是一种朦胧的好感。

    当演变至后期两人接触渐多的合作时期时,这种感情逐渐醇厚,在不经意之间,已经酿成了深重的欣赏与钦慕。

    时光荏苒,他不再是翩翩少年,年轻气盛历经打磨。

    当年与她试比高的心气散了大半,而她仍然越挫越勇,死磕着阻拦她获得幸福的深坑浅洼。

    他一边羡慕且佩服着她,朝她称臣,为她效力,但又一边心疼怜惜她多年谋划,依旧艰难。

    这种隐蔽而幽深的感情,无法宣之于口,就像是一丛丛旁人难以注意到的荒芜的干草,而她的一颦一笑就是火种。

    之后待那火熊熊燃起来,他打算和盘托出时,她却骤然殁去,徒留满腹遗憾。

    所以,当他猛然见到正值碧玉年华,言笑晏晏的公主成泛时,心头的理智差点被这滔天的喜悦席卷一空。

    当他头脑神思回归时,已是夜幕深降,月明星稀,质子府邸早已是一片鸦寂。

    跟随祁贺多年的小黄门万叶,上前为他点亮灯烛,随即又呈上食盒为他布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