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

    二世子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微微俯下身,晦涩的目光自上而下,落进他浅棕色的瞳眸里:“那就麻烦你了……阿恕。”

    阿恕顿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贴着二世子半曲着的腿蜷在一侧,放缓了呼吸平复胸腔内的阵痛,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二世子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距他一尺外,一颗青色的孩童头颅将一缕缕怨灵吞进腹内,随着进食越多头颅越来越膨胀,他好似还不餍足,却无法再向前靠近一步。他直直盯着蜷在床脚边的阿恕,青色的双眸遍布血丝,嘴角淌着蓝色的诞水,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喃:

    “哥哥……哥哥……”

    “哥哥为什么不理我啊……哥哥……”

    ——

    翌日,阿恕将淤泥涂在二世子色若春晓的俊脸上,及至眉骨处的疤痕时,手指颤了颤,似乎怕触疼了二世子,小心翼翼的用泥泞遮盖住,换来二世子讽刺一笑,似乎在嘲笑他多此一举。阿恕不敢再磨蹭,匆匆将二世子的发带抽下,青丝披了半身。

    阿恕瞧了一会儿,低声道:“殿下,得罪了。”

    他两手快速将二世子顺滑的青丝□□了一番,待成了鸡窝头才满意的停手,接着便利落的跪下来:“阿恕该死,请殿下责罚。”

    然而等了半天没等到训斥,阿恕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二世子一眼,二世子一如既往眸光森冷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果是平常……

    阿恕忽的想起了昨夜,那句“那就麻烦你了……阿恕。”原来不是梦。

    他知道,不光他知道,全天下人皆知,二世子是何等宠爱孙棠孙公公,孙公公貌比潘安满腹诗书善解人意何等聪慧,二世子待他亦不同常人,他当然不敢和孙公公比,但若能再靠近点二世子,他就满足了。

    思及此,阿恕笑弯了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凑近二世子,拽着二世子的衣袖,眼角眉梢都是跃动的笑意:“殿下,你看我从一农舍里偷了辆板车,等会儿我就载着你,我们离开封都,我们离这儿远远的,我们去塞外去江……”

    啪!

    阿恕的脸偏了过去,脸颊火辣辣的,唇角的伤口又溢出了血珠。

    他有些懵,笑意还僵在脸上,扭头对上了又胀大一圈的小孩的头颅。它缩在木屋里没有光照到的地方,青色的瞳盯着他唇角沁出的血珠,嘴里发出刺耳长啸:“哥哥……哥哥!”

    “整座城都在搜我邢晏,想害死孤吗?说吧,邢齐许了你什么好处?我猜猜,百两金千两银?还是许你滔天权势?还是……”二世子睇着他,墨色的瞳孔内是彻骨的冷意,笑了,“我知道你们欢喜谷出身的妖人最喜吸食阳气,阳气中又属王者之气最霸道,我知道,孤见过你们这些欢喜谷来的,只要任何人肯许你们,你们就会乖乖张开腿是不是?想必邢齐是许了你春风一度是么?嗯?”

    阿恕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像是被打懵了,半晌没说话。

    在这个世间最大的公平就是不公平。阿恕自出生就知道人,是分三教九流的。他很不幸,排在了最末流,还是末流中的最末流,欢喜谷中人,以色侍人天下皆知。任何人都能踩一脚,不奇怪。

    但当初,二世子将他……不,将他同谷内一票师姐们接出谷时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