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督察局的走廊里经过,中央光屏没有响,这里安静得像是坟场。姜敛坐在冷硬的板凳上,听到了自己的最终审判。

    “你没有见过傅承辉。”

    管道内的味道没有散,晏君寻的脸埋在手臂间,靠着管道铁壁沉默。他额前的发缕垂下来,遮挡了眼睛。泪痣的部位还有点红,那是被时山延揉的。

    他闷声说:“你到停泊区的目的是什么?”

    时山延没有整理头发,还保持着被晏君寻揪乱的样子,说:“好奇。”

    管道深处的敲击声有一下没一下,仿佛是深夜里的钟鸣。

    “你说的,”晏君寻稍微偏过些头,“傅承辉会把你的资料放进‘黑地’。初代‘猎刀’也是这样吗?”

    “初代‘猎刀’就是‘狐眼’,他死在我的枪下。”时山延也偏过了头,和晏君寻对视。半晌后,他说:“狐眼死的时候正在调试接收器。”

    “接收器?”

    “他想给他妻儿留言,”时山延说,“结果被狙中了眉心。”

    狐眼在南线联盟的时间很久,他长期扮演着两个角色。白天他是南线联盟军方最受欢迎的狙击手,晚上他又是黑豹特装小队的引路人。他的职责是替北线联盟打开边界通道,为此付出了半个人生。时间让他陷入了角色,他不仅爱上了南线联盟的女孩儿,还结交了南线联盟的朋友。

    2158年狐眼最后一次打给傅承辉,在那漫长的沉默里,傅承辉对他的选择心知肚明。他们既没有问好,也没有告别,挂了电话就变成了仇家。

    狐眼知道的内情太多,他已经预料到背叛会是什么下场,但他无法再这样生活。黑豹狙杀他的行动小队都以失败告终,直到2160年时山延出现。

    狐眼在和时山延漫长的对峙里,看着自己的观测手、队员挨个倒下,新的“猎刀”比他想象中更强,而他和时山延只能活一个。

    “傅承辉站的位置叫作黑豹作战指挥中心,”晏君寻的侧脸抵着手臂上的衬衫褶皱,“但是除了战争,他还擅长指挥人心。”

    阿尔忒弥斯实验能够继续进行的原因在于傅承辉的支持,他对系统总是格外耐心。

    “2162年的某一天,”晏君寻的声音很低,“我睁开眼,没有听到雨声,只看到了天花板,那是黑豹的宿舍,但我记得自己睡前还待在玻璃里。”

    没人给晏君寻解释,黑豹只说是阿尔忒弥斯的安排。

    “我把阿尔忒弥斯当作母亲,”晏君寻垂着眼睛,“因为我们过去一直生活在一起。它和胖达一样,照顾我的生活,教会我算术,我很喜欢它。”

    玻璃房内只有晏君寻,他需要陪伴。在他还穿背带裤的时候,阿尔忒弥斯给他讲了很多童话故事,他把阿尔忒弥斯当作妈妈。

    除了母亲谁还会这样陪伴一个小孩?

    “我到黑豹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阿尔忒弥斯了,傅承辉告诉我,我是阿尔忒弥斯养育的‘晏君寻’,可以追踪一切信息。”晏君寻看向时山延,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笑,“傅承辉希望我和阿瑞斯合作,可是我们发生了冲突。”

    晏君寻的权限盖过了阿瑞斯,他擅自关掉了某些系统摄像头,这让阿瑞斯勃然大怒。但阿瑞斯的愤怒没能阻止晏君寻,他直接关掉了阿瑞斯,让光轨区陷入短暂的混乱,就像丽行那晚的停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