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八珍玉脍,样样齐全,天上飞的,蜜汁乳鸽、箸头春,地上跑的,八宝野鸭、剔缕白斩鸡、陈皮兔肉,水里游的,凤尾鱼翅、葱烧海参、锦绣虾球,素的,山珍刺龙芽、龙井竹荪、如意卷,还有一道党参乌鸡汤,一道红豆膳粥,一道双色马蹄糕,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几个侍女的膳食在后头,陈娇不喜欢让人伺候用膳,便叫她们都都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成渊,陈娇很难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楚成渊拄手的地界也就那么一丁点,他人又高大,缩在桌边怪可怜的。

    今日是吹了什么风了?她可记得世子的定例没这么多,加上她的也不过五六道,韦氏管家严,后厨是最紧要的地儿,她把得可严了,就是陈娇想另起一个小灶都不行。

    “咳,你来了。”楚成渊听她坐下,正在自己对面,离得很远,心里忽的生出几分不悦,脸色也就冷了下来。

    陈娇举起汤勺准备盛汤:“嗯,早啊。”

    楚成渊挑眉,一双紫檀木箸在指间架着:“离这么远做什么,怎么,怕我吃了你?”

    陈娇奇怪地瞧了他两眼,不动声色地挪近几步,才到了他身边,转移话题:“怎么这般丰盛,今日的定例是不是超了?”

    她的小动作楚成渊一清二楚,心下轻笑,原来她是个软骨头,随口一吓就怕成这样,也不知在宫里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让你吃还不好?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他话音未落,陈娇就因为碰到仍有余热的青瓷南瓜盅,烫到了手,赶紧把汤勺扔在盅里,缩回手轻轻嘶了一声。

    她正要把烫红的指尖放进嘴里,用乡下的老法子镇痛,旁边突然就伸出来一只手,不由分说便把她的手抓了,挨个指尖摸了一遍,碰到那道浅浅的伤,陈娇下意识缩手,他便知道是伤了食指。

    这亲密的接触让陈娇有些不适,他手上有茧,骨节是硬的,不像她的手,柔若无骨,覆着一层温润细腻的皮肉,就像是最软最绵的奶油酥酪,她的掌心很爱出汗,暖烘烘的,而他的掌心则是一片干燥,像是最冷硬的铁。

    楚成渊也惊讶于指下的柔软,因着触感太好,竟有些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很小,躺在他的大掌中,不到一半,手指尖尖的,指甲修剪得略短,想必颜色是最娇嫩的粉,像是一朵温室里滋养的赵粉牡丹。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他脑海里就剩下这两句诗,不知是不是着了魔,想到昨日这只手也触过她的唇,现下握着她的手,思绪乱了,心也乱了,竟有一种想把她的手指含入口中的冲动——

    楚成渊从来就是肆无忌惮的脾气,想了,便做了,捧着她的手,送到自己嘴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张嘴便含住了她受伤的食指。

    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刺痛的手指,陈娇脑子轰地一下,挣扎着想要把自己遭了突袭的手指抢救回来,然而他的力气比她大百倍不止,钳着她的腕子一动不动。

    好软,好香。

    他脑海里作怪的念头又骚动起来,舌尖伸过来,绕着她的指尖轻轻舔了一下,两人的身子同时僵住,思绪断了线,呆呆地对坐着,一个舌尖不敢动了,一个指头不敢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娇终于反应过来,哎哟一声,抽了手指出来,站起来噔噔几步,兔子似的逃得老远。

    楚成渊见她逃了,怅然若失,垂眸坐在那里,周身一片寂然。

    至于惆怅的原因——这行为已经算得上不轨,如果她因此讨厌了自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