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笔迹>仙侠小说>踏月归山林 > 九 心若磐石
    临近纯城,林越打算稍事休整。如今车上多了一个邱熔,不只乾粮要多准备些,马匹也得再喂一喂草料。

    「师伯,我去城中一趟,您和邱熔待在一起等我吧。」未免司徒往进了城又要招来一g门派弟子虚心求教,林越想,反正他进城的目标明确,一进一出不耽误多少时间,姑且就让司徒往与邱熔在外边等他一等。

    三人在树林间找了块隐蔽处,林越便牵着马离开了。

    司徒往与邱熔相识不久,又都是内敛之人,居中的林越一不在,余下的二人一时无话可说,一个七上八下地听周遭蝉鸣鸟叫,另一个则拿出书本,悠悠地读了起来。

    「月牙哥他——」静了许久,邱熔才出声打破沉默。「不会真的不帮我说情吧?我现在一想到回庄以後的事,就不想回去了……我爹肯定要追着我打,我娘虽然不动手,但眼泪就跟溪流似地哗哗地流,不哭上半个月我都不信。」

    司徒往放下书卷,问:「他替不替你说情,又有甚麽区别?」

    「有哇。」邱熔缅怀道:「月牙哥是我们这一辈的老大,他说的话,在大人那里还是有份量的,哪像我们这些小不隆咚,不说话没事,说了不管对不对,先挨揍再说。後来我们学聪明了,有事就拜托月牙哥,十件里头总有个五六件能说成。」

    司徒往却想,林越曾说过自己人微言轻,可在邱熔心里,林越纵然是小辈,他的话却足以影响上一辈的决断。

    就因为林越在同辈里年龄最长,理所当然地被赋予重任,上头要他做出个榜样来,下头盼他能够争取一席之地——做好其中一件事都不简单了,同时肩负两件事更谈何容易。

    然而林越只能y着头皮迎难而上,他必须付出多大的心力,才会有邱熔话里的「十件事得以成功五六件」?失败的另外四件呢?耗了极大JiNg力却遭受挫折,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该有多沉重?

    尽管天寰庄的家事不足为外人所道,依常理来看,林越的立足之处必然如履春冰,稍有不慎,轻则受点小伤,重则赔上自己的一条小命,他当年决心离家,或许其中难处并非常人所能想像——分明身处家中,却仍须兢兢业业,不能松懈,究竟何处才能使他放下重担,休息片刻?

    岱东相b貆楼确实较为安稳太平,但毕竟是为了避祸,路途之中想必步步为营,且家家户户携眷属家当,妇孺要人照顾、家产要人看顾,年轻力壮者在外边护卫队伍,年纪稍长的男孩子同样也挑起了男人的担子,不再是受人保护者;即便到了地点安家落户,不仅那把担子放不下了,肩上的担子是愈来愈多、愈来愈重。

    可做着男人的工作,说出的话却又被当成了耳边风,偏偏更小的孩子们又寄望他能为年轻一辈出一口气,上下夹击,没有哪一边愿意後退,林越身在其中没被夹成r0U饼,也算是他想得清楚跑得快了。

    「你们与林越是同辈,他做得到,你们何不也尝试看看?总不能一直倚赖他。」

    「反正到时候都是要听他的,他是箭簇,我们其他人是箭杆,由他发话最为恰当。」

    「『到时候』?」

    「等我爹退下来了,下一任庄主之位非他莫属啦。」

    既已集结成庄,天寰庄便不再是当初貆楼那样单纯的村落了。司徒往尚且不知邱弥为人,只是这庄主之位传贤不传子——似乎有些难以想像。「邱庄主正逢盛年,邱公子未免言之过早了。」

    「如果月牙哥愿意回来,我相信庄子里没有谁会不同意这件事。」邱熔说罢,又婉转地问司徒往:「司徒掌门,您会放月牙哥走的吧?他是入了门、拜了师,可那也是他一时冲动,您大人有大量,会谅解的,是吗?」

    司徒往暗自发闷,嘴上倒也不让邱熔难过:「只要他亲口问我,我不会不通人情。」

    邱熔喜上眉梢,「太好了!」

    四年来,林越当真不曾变过吗?人X本就多变,所谓信念,未必始终如一;何况林越年少,心X未定,难保这些年的离乡背井,此刻遇上旧人,反而g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回了家乡,有亲有友、有T面的身分、有无须烦心的资产,世人所求不外如是,有了这些,林越还想再回平离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