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刚起了出门的念头,就看见楚成渊从正屋走出来,苦着一张脸,磕磕绊绊地往外走。

    惜言道:“昨日奴婢就想问了,这风荷院里一个服侍世子的丫头都没有,往后日子长,还是要问个清楚,打算好。”

    她说话向来含蓄,其实就是问,需不需要她们几个顺带着也负责楚成渊的衣食住行。晋王一家在汴京没有宅子,这次回京匆忙,原先住在怀远驿,为了楚成渊成亲的事,才借了这座熹园,勉强把婚事体体面面地完成了。

    可这园子是别人的,终归是要还回去的,听说昨日服侍的婢女奴仆,大半是借来的,早起已经各回各家了,京中大户人家好排场,但是土地精贵宅子小,遇上红白事互相借人来使,这不稀奇。

    如果说楚成渊原本就没有侍女,倒也稀奇了,郑依依说他是什么“三不沾”,喜欢出去花天酒地,按说房中也该有服侍的人了,怎会连个侍女都没有?惜言四个都是宫里出来的,见多了嫔妃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没有做小的心思,要让她们去服侍楚成渊,几人心里都是不乐意的。

    陈娇还没开口,小蛮抢先道:“我刚出去取早点,遇上世子的那两个跟屁虫,在门口转来转去,生怕咱们欺负了他们世子呢!”

    她是直肠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弯弯绕,就是陈娇,也是半懂半不懂的,回头瞧着瑞珠,等着她给主意。

    瑞珠知道她不明白这些事,陈憬不让教,她性子又单纯,哪能凭空就懂这宅子里头的人情世故?嫁到晋王府,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昨日出宫的时候,东云来观礼,除了送来两扇玉石小屏,是他自己送给郡主的贺礼,还说了两句话——”

    陈娇手指搅着帕子,有些不安,东云是哥哥在宫里最信赖的手下,往日十分照顾她,有时候哥哥忙,雨花阁有什么事儿,都是他来解决,一年里看见他的日子,倒比看见哥哥多,两人也是如兄妹一般亲近的。

    哥哥不喜她这门亲事,陈娇又同他吵了架,依着哥哥的脾气,肯定是来都不让东云来的,他私自送了贺礼来,想必回去还要受罚。

    “他说什么了?”

    “东云说,让我们四个好好护着郡主,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郡主落了单,另一个就是,太后娘娘下令让晋王一家回北境,宫中逼得紧,九千岁正在想办法,定能保郡主不去那北境苦寒之地。”

    陈娇一惊,连忙把瑞珠拉过来,问:“东云真是这么说的?”

    瑞珠道:“朝堂上的事奴婢不懂,但是九千岁言出必行,郡主,您与世子相处时千万注意分寸,像昨夜,分房虽不好,但若是将来晋王府与九千岁起了龃龉,未免您在中间难做,与世子还是保持距离,相安无事,敬如宾客最好。”

    哥哥想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成的,陈娇只觉得心里头疲倦,嫁给楚成渊是不得已,但若因为她的原因,叫楚成渊遭了殃,她也是于心不忍的。

    瑞珠这么说,惜言立马有了决断,她是四个婢女里头最大的,也是最常拿主意的:“左右是在别人的园子里,晋王和王妃都住得远,管不到这儿来,午后奴婢和瑞珠把西边的书房收拾一下,也能住得舒适,至于世子那,就说郡主身子不适,需要单独静养。”

    陈娇点点头,道:“昨夜我已经跟他说了分房睡,我看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走的时候他没说什么。”

    主仆说话间,楚成渊已经晃晃悠悠摸到了院门口,陈娇看他走出去了,又说:“今日天气好,索性上街去,许久不见梁叔梁婶了,也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小蛮年纪小,正是爱热闹的时候,立马上前扶了陈娇,推着她往外走:“郡主说得有理,咱们现在去,还能赶上王老大家最后一炉烧鸭,蘸一口酸溜溜的梅子酱,趁热吃才好吃呢!”

    陈娇也笑开了花,小声同她咬耳朵:“还有陈婆婆家的酥油松饼,徐家的猪肉卤,配着糖蒜和鲜花椒一起吃,才是人间美味呢!”

    两人说说笑笑地就出去了,惜言和瑞珠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无奈而宠溺的表情,留了纸月看家,叫了熹园原来的下人,备好了马车和软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西市去了。

    她们刚出门,就有人去韦氏那儿报了信,韦氏正吃茶,闻言嗤笑一声:“果然是乡下丫头,上不得台面,给公婆敬茶这样的大事,自个儿忘了不说,还敢出门逛街,冬青,你去给昌平伯府大夫人送个信,说今日我有空,请她上门闲聊几句,叙叙旧。”